无从抗辩的有罪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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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注释]

一个

电影制作人总是看不到普通人。屏幕上的人物人口和地球上的实际人口属于两个世界，匹配度极低。如果外星人利用电影业来判断地球上人类的威胁，他们很可能会做出令我们失望的决定。他们得到的大多数肤浅印象是，地球人非常好斗，热衷于阴谋和可疑的激情，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争吵和打架；间谍和律师比会计师更常见，而特工和杀手和信使一样常见。他们发现，根据占领，围绕犯罪活动形成的巨大对抗集团构成了地球人的核心利益。似乎犯罪不仅是地球人谋生的首选，也是我们这一代人喜欢的娱乐。

当然，我们可以假设外星人，出于他们对文明的优秀看法，即使他们对人类的道德状况发表了不好的评论，也不必让我们难堪。从泰空的观点来看，难道地球不就是人类越狱的天然监狱吗？他们可以用实验的态度观察我们，和我们一起玩，就像在家里放一个鱼缸一样。

通过电影来了解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和普通苦难是不现实的。有一部黑白电影叫做《中间人》(1964)。我想我可以顺便看看当铺老板的职业特点，但导演不是故意的。他们试图强调集中营幸存者的长期痛苦。当谈到这种痛苦时，如果主人公是钟表匠或店主，故事可以顺利展开。因此，电影中封闭的当铺虽然考虑到了犹太人的生活特点，但它本身只是一个道具，用来反映主人公内心的痛苦。这部电影非常精彩。西德尼·鲁·卢梅特是一位伟大的导演，他擅长在拥挤的空房间里跳复杂的光影舞，这让我们像一个典型的文学人物一样记住当铺老板，这并不容易。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观众很难更多地了解当铺的日常生活。主人公所遭受的心理折磨太大了，仅仅因为这种痛苦和极端的心理，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普通人的生活不值得被电影人复制。只是要困难得多。通常，舞蹈指导想象中的观众总是有一根猴子毛，必须在屏幕上翻来覆去，以确保他们能在两个小时内安静地坐着。对此，没有什么比最后一分钟的救援更有说服力了。这项技术最初是由电影工业的伟大先驱格里菲斯于1916年在他的名片《容忍:爱情的真相》中发明的。在过去的100年里，它已经成为电影人尝试和测试的法宝，即使在不必要的场合，导演仍然不愿意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例如，在《顽固派:复仇》(1995)中，声称我是士兵而不是魔鬼的恐怖分子西蒙事先放在学校里的定时炸弹只是无害的糖浆水，不管它是否被及时拆除，孩子们都不会有危险。然而，导演仍然不顾一切地抓住紧张的气氛，坚持吊住观众的心，直到最后一秒才停下来。在这个老一套的情节中，观众几乎从来没有看到提前五分钟上映的危险，因为在导演看来，让英雄们提前一小时拯救全人类必须被视为一个重大的银幕事故。那么，我们真的那么蠢吗？当然不是，但是只要我们坐在电影院里，我们的思想就会真正脱离正常状态。即使我们知道在最后一分钟会有变化，当时间接近时，我们仍然会流汗。电影制作人总是充分利用我们的弱点，和观众一起玩。

每个导演都很清楚这一点，并且敢于放弃这种便利的手段，在银幕上再现普通人的悲剧，这是值得特别尊重的。

二

观看丹麦电影《狩猎》(jagten，2012)是一次银幕体验的冒险。没人想到会有这样的电影。我们惊奇地目睹了一个普通、沉重、混乱的社区悲剧:它的平凡使画面缺乏惊奇，它的沉重使观众感到无聊，它的混乱使我们环顾四周。从程度上看，主人公的命运并不在古典悲剧英雄之下，但在银幕上却没有宫廷黑幕和刀剑的交集，观众也找不到一种邪恶力量的代表来表达他们的悲痛和呼喊英雄。看电影的感觉只是一种悲伤。

卢卡斯是一名患有离婚的幼儿园护士，他在丹麦的一个小镇过着温暖的日常生活，那里的邻居抬头看，却低头看。他有朋友在一只狗的陪伴下一起喝酒玩耍，还有一个女孩经常向自己示爱。他有资格当护士，和孩子们相处得很好，并且乐意为孩子们擦屁股。他是一个纯粹的普通人，他的快乐和忧虑并不新鲜，这不值得羡慕和同情。突然有一天，幼儿园园长把他叫到办公室，说一个孩子被你性侵犯了。

这就像是后脑勺突然受到打击，在他发出一声呻吟之前，生命就崩溃了。现代人明白，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越高，指责就越严厉；在一个小的熟人社区，崩溃的程度甚至加倍。你已经失去了隐藏在城市中的状态。你无处可藏。你抬头看着人们的眼睛，低头看着人们的眼睛。当你躲在船舱里的时候，你仍然会被砸在窗户上。对卢卡斯来说不幸的是，在那一刻，他甚至不知道原告是男孩还是女孩。

除了观众，没有人相信他是无辜的。在这一事件中，观众是唯一保持清醒的人，这与导演的叙事策略有关。编辑和导演知道事件本身的重要性，他们放弃了叙事手法，在开始时给观众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上帝视角。每一个镜头都是干净利落的，角色的展示也不是悬念。我们跟着摄像机跟踪事件的整个过程。我们知道卢卡斯是错的，我们也知道卢卡斯为什么被冤枉。我们不知道的是，如果我们在生活中遇到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应对。事件的核心是任何人都可能遇到这样的坏事，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奇怪。

卢卡斯很快失去了辩护和工作的权利。尽管缺乏可靠的证据，但有一个可爱的5岁天使克莱尔在一边，还有一个单身汉，他可以安全地添加你能想象的所有黑暗和肮脏的东西。权衡两者，市民的心理和道德倾向已经让卢卡斯失去了他的主场优势。偏偏这个长相斯文的男人骨子里还是个倔脾气的倔汉，固执地认为身正不怕邪门歪道，不愿意甚至不善于为自己辩护。情人用半开玩笑的口气对他表示了一点怀疑，然后他狠狠地把他踢出了门。这只会加剧他的无助和绝望。

幼儿园园长咨询了社区心理学家奥立，他们得出了一致的结论:指控是真实的，应该提交给警方进行干预。支持他们做出这一判断的依据不仅仅是因为Ole不专业的商业能力，还与他们的共同信念——孩子不会说谎——有关。很快，出于各种珍贵和悲伤的愤慨，镇上的人们联合起来采取行动，卢卡斯的生活开始了地狱模式。每个邻居都把对他投以白眼视为一种公民义务，让他为难，并在超市里殴打他的收银员，而他体内的一匹正义的小马正在扔蹄子并秘密处决卢卡斯的狗的邻居，显然他认为他是在为世界做好事。卢卡斯最后差点挨了一枪，但多亏了那个家伙糟糕的枪法，护士逃脱了。没有人知道第二天是否还会有下一颗子弹。

三

这场悲剧的原因是我们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责备。的确，克莱尔，那个向导演投诉的小女孩，构成了这起事件的原因。然而，她毕竟只是一个5岁的女孩，人们没有权利让她承担超过她的年龄的责任。此外，她后来多次说卢卡斯什么也没做，这都是我的蠢话。克莱尔认为卢卡斯伤害了她。前一天，她的哥哥给她看了一张出于恶作剧的男性性器官的色情照片，并破口大骂。小女孩很困惑，她缺乏分辨幻觉和现实的认知能力，她的表情也无关紧要。在孩子们想象力的驱使下，她向导演编造了可怕的情节。一个有着早熟心理的女孩，她的内在形象中有多少个维度发生了奇怪的碰撞，说实话，没有人能知道。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她无意作恶。天知道她是否认为这份报告是对卢卡斯的善意表示。

再次看着卢卡斯，他当然没有伤害克莱尔。卢卡斯是克莱尔父亲最好的朋友。他通常和克莱尔一起回家，在路上他们一起玩游戏。一天，克莱尔做了一份礼物，上面写着爱，把它塞进了卢卡斯的口袋，亲吻了卢卡斯的嘴唇。如果卢卡斯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他太认真了。他有点太认真了，以至于无法说服克莱尔给她的同学或母亲送礼物，并郑重警告她，这种程度的亲吻只能针对她的父母。我们可以认为，如果卢卡斯更温和一些，悲剧本来是可以避免的。然而，卢卡斯没有接受过早期儿童教育。因为学校关闭了，他过去是一名教师，现在是一名护士。我愿意诚实地承认，我不会比卢卡斯做得更好。然而，克莱尔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我们可以看出克莱尔的报告并不严肃。她只是在特别沮丧的时候对好心的幼儿园园长嘀咕了一句。没有导演的提问，就不会有追随者。然而，董事的提问是正常的，是履行职责的适当行为。此外，她还特别邀请了心理学家奥立参与决策，所以我们不能认为她行动鲁莽。至于奥勒博士，他的专业精神或执照和责任感是无可挑剔的。尽管他不确定，但他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认为卢卡斯是无辜的，要么认为性侵犯成立。他该怎么办？他当然倾向于非常重视它。对他来说，建议警察干预当然不是错误。如果故意犯罪的人因为缺乏决心而继续呆在幼儿园里日复一日地犯罪，他将会感到内疚一辈子。

如果你看看镇上的人，他们都是不知道真相的普通人。然而，既然权威人士认为卢卡斯犯了性侵犯罪，作为关心他人和有公民意识的人，他们必须站在弱势群体的一边，毫不犹豫地唾弃卢卡斯。如果你不这样做，那就太可怕了。诚然，指控越严重，证据要求就越严格。但是当涉及到儿童性侵犯时，你怎么能要求一个5岁的女孩提供符合司法要求的证据呢？是不是因为小女孩缺乏表达事实的能力，人们让老流氓假装纯洁无辜？太难了。

因此，我们看到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无法解决的悲剧。普通人所拥有的爱和责任感决定了事件的发展趋势，也润滑了事件的悲剧。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一方都包括卢卡斯。如果他嘲笑克莱尔的心形礼物，表现出缺乏爱和责任感，悲剧是可以避免的。然而，我们不能追求我们的爱，是吗？没有这种爱，任何社区都会立即变成丛林，观众从卢卡斯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导演告诉我们卢卡斯是无辜的，但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人有类似的观点，所以不可能为潜在的卢卡斯认罪。此外，如果观众看完电影后过于激动，认为孩子在将来遇到类似事件时会撒谎，我们可能会帮助更多的悲剧，帮助更多的丑陋。毕竟，经验告诉我们，有许多恶棍对儿童进行性虐待。观众在好莱坞电影《聚焦》(2015)中看到，对唱诗班儿童的性侵犯甚至在美国教会系统中也很普遍。

这是没有解决办法的意思。我们看到了悲剧，但我们不知道它的教训是什么。我们可能没有卢卡斯的坏运气，但只要卢卡斯出现，我们很可能会向他吐口水，扔石头，一边参与悲剧，一边认为我们有正义。当缺乏真相时，我们愿意让我们的爱和善意成为行动的引擎。如果我们不这样做，我们会给人留下MoO和自私的印象。就社区成员而言，推定卢卡斯有罪可以解决他们的爱情。因此，卢卡斯注定要成为公民社会的牺牲品，或者如标题狩猎所示，成为猎物，即使这种牺牲污染和扭曲了人们想要捍卫的道德，这种牺牲本身的光辉将有助于公民社会的安宁与和平。这样，卢卡斯只能背十字架。

由丹麦国宝级演员马克斯·卢·米克尔·森扮演的护士卢卡斯被固定为一个经典的平民悲剧人物。

四

儿童不能说谎是公民社会成员的共识。很难相信他们心里都这么想，但口头上他们都坚持。显然，如果镇上的人认为孩子们的话不需要认真对待，卢卡斯的悲剧就不会发生，所以这种共识至关重要。

在现代社会，人们不一定遵循智慧、观察和经验的指导，而是更加注重教育和礼仪。他们可能不同意孩子不能说谎，但是当孩子声称受到性侵犯时，他们有义务面对敌人。为了保护孩子的身心健康，在那一刻，他们必须认为孩子不会说谎。

更进一步说，对谎言的恐惧也是一种精神禁忌。人类最早的成文法典《汉谟拉比法典》规定，说谎的证人必须作为真正的罪犯受到严厉惩罚；欧洲骑士荣誉曾经捍卫了一条规则:说谎的指控必须通过武力解决。亚当·史密斯说，告诉别人他在撒谎是对他最大的冒犯。散文家孟田的理解最为深刻。作为人类心灵的观察者，他已经探索了许多次谎言的迷宫。他曾经写道:为什么谴责我们说谎是最侮辱人的语言？在我看来，这个缺点被我们深深地染了，当然这是最强有力的辩护。被指控后，我们感到不舒服，我们会暴怒。这似乎可以减轻我们的一些罪过。它很卑鄙，但也充满智慧。

简而言之，人们对说谎的夸张反应只是为了掩盖人类擅长说谎的特点；尤其是，长辈不能忍受孩子说谎。他们出于恐惧而否认。一旦没有必要害怕，就不难承认孩子在撒谎。古斯塔夫·勒庞(Gustave Le Pen)因其快速的演讲而闻名，他在《乌合之众》(The乌合之众)中写道:俗话说，孩子说话自由。但是只要我们有一些基本的心理素养，我们就会知道事情是完全相反的。孩子们只会撒谎，而且他们只能一直撒谎。当然，观众已经知道克莱尔在撒谎。在电影中，警察最终拒绝接受这个案子，因为一个孩子集体撒谎。警察向幼儿园的孩子们询问了情况。孩子们不知道谁受到了影响，一致提到了卢卡斯地下室的可疑行为。警察发现卢卡斯的家根本没有地下室。

当然，勒庞的说法也很粗糙。与成年人相比，孩子的谎言充其量只是形式上的谎言，而不是动机上的谎言。撒谎是故意歪曲事实。因此，只有那些知道事实并有能力辨别事实的人才有资格接受指责，不管鹦鹉说什么，它都不会被指责说谎。孩子们的情况不同，但是他们越年轻，他们就越亲密。例如，克莱尔模糊了场景和时间、想象和现实之间的界限。她对自己歪曲的事实没有清晰的理解。后来，她总是强调我记不起来了。因此，仅仅因为孩子偶尔会说一些与事实相反的话，并不意味着他们像成年人一样故意撒谎和故意作恶。毕竟，说符合事实和逻辑的话需要学习和训练，这是一项越来越大的成就。

我们能从电影中学到什么？很难说。可以说，不知道真相，却认为正义在胸中，往往是大规模悲剧的根源。正义实际上非常昂贵。这是一种特殊的精神享受。如果没有谨慎的态度和卓越的判断，它不会自动来到这个世界。然而，当人们不小心的时候，他们把正义当成了一个袋子，然后让所谓的义愤打磨和蜡化他们的道德感。正义之火，曾被反复衡量而未加评判，不值得燃烧，但却很容易燎原。

很少有电影给观众带来如此多的困惑。一部阿根廷电影《El ciudadanoillus-tre》(2016)在我脑海中闪现。我们很难形成一个简明的结论，但为之付出的每一声叹息和每一个想法都是有价值的。坦率地说，它的深度和锐度是电影艺术所不具备的。

《经济观察报》专栏作家周泽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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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人民视窗网